十里南贺川

“昨日天公不作美,今朝拨云见明月”

【坡路】黎明之约


有借梗其他太太的文,这里是其中一个小片段的扩写(?),自娱自乐产物🙇🏻‍♀️🙇🏻‍♀️侵删致歉

太太原文https://blueklin.lofter.com/post/393d95_dd22ec1


*

这是路易莎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月亮。


深蓝色的天空就像大海一样,横无际涯地纵深延展着。一如海面上层叠的浪涛,天空的蓝也是分着深浅层次的——那是流云映着月光的浪涛。


眼前的那轮圆月几乎占据了她一半的视野,它的周身散射着清朗而明丽的光辉,月面上崎岖的纹理也清晰可见。那些亘古如是的纹案,仿佛上古的殿堂中镌刻的铭文,经由了无穷时光流转的洗刷,却依旧恒常如故,留给后世无心的闯入者们一个个无法解读的传说。


但此刻的她并无心欣赏这静谧幽远的夜空,阵阵疾风从空旷无垠的夜幕深处卷来,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与飞船引擎的轰鸣声。


是她接受爱伦坡的邀请,与他一同来到这飞船上的。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打稿纸,上面一行行娟秀的花体字是他亲笔写下的故事。和她自己一贯工整端正的字迹不同,那些字符的笔画以独特的方式勾连着,字句之间透出某种奇异而妖冶的美感,看久了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她发觉自身的影像渐渐消融,意识也被吞进了纸页散射的金光之中——再一睁眼她便已和他一同站立在这航行中的飞船上了。这艘飞船和白鲸很像,却又不完全一样,好似消去了它森严的压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然而温和的气质,与这开阔温柔的夜色很是相称。


组合的大家也都在,但他们只是故事中的角色而已,生性羞怯的二人不必为身处人群之中感到局促不安。所有人都在亲切而真诚地祝福着二人的爱情,他们也不必遮掩什么,反正在此处发生的一切,离开后只有他们两个会记得。


共进晚餐之后,他们便离开众人独自来到那露天甲板上。高空中虽然风很大,但飞船却行驶得很平稳。月光之下,对偶成双。他们并肩立在围栏边上,在强风吹拂中紧紧抓着面前的扶手。


他微微颔首,奔流的云海和寥廓无边的沉沉夜幕便通通收进了他的眼眸之中。若是平时的话,他一定会将视线越过那围栏,良久地向下凝望。他会想到坠落,想到深渊,想到人粉身碎骨时的模样——他虽然格外恐高,但也会一边手心冒汗,一边偷偷地享受着这般直临死亡带来的刺激和愉悦。


但此刻的他并没有闲暇去眺望沉思,他的目光全被身旁的那人吸引去了。他看见她同自己一样,正紧紧抓着围栏的扶手,整个人缩作小小的一团,长长的衣裙正猛烈地随风翻飞着,平日梳理整齐的短发也在狂风中乱作一团。


聒噪的风声充塞于二人的耳际,令他们无法像平时那样轻声细语地交谈,只能靠用力喊出一个个简短的句子才能达成一点碎片化的交流。


“路易莎,你冷不冷——要不要把吾辈的披风给你——”


“诶…不用了呢——披两层的话,太奇怪了啊——”


“没关系的!反正没有别人会看见——”


“…坡先生,你的额头全露出来了噢——”


“啊啊——!!”


他惨叫一声,慌忙背过脸去躲闪她投来的目光。将头面转至逆风向后,那些被扬起的凌乱碎发重又全部遮了回来,这才令他稍稍寻回了自我。他的双颊上泛起一阵热辣辣的烧灼感,仿佛方才是什么格外羞耻的部位被人看去了一般。


尴尬地静默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地侧过脸来悄悄看向她。他惊异地发现,她正微微阖着双目,两颗细碎而微小的泪滴从她的眼角落下,似是一小串打碎的月光,自那对大大的圆形镜片之下坠入空气之中,即刻又随那干涩而冰凉的风遁入不可知的黑夜中去了。


这不易察觉的过程全部被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其实他隐约知道她为什么会落泪——因为他自己的眼眶也酸酸的。


大概是风大迷了眼吧。


他们在平时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压着嗓音克制地低语,从不会用那么高的音量说话。刚才那放肆的呼喊虽然只是几句格外简短的对话,但那些竭力喊出的字句仿佛将什么积压已久的东西狠狠地倾倒出来了一般。此刻他仍觉得有些残剩之物还积在胸臆之中想要喊出来,可是已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开口。


他抬起一只手将宽大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没有回应,也没有躲开。她脸上的神色同那沉静如海的月色一般读不出情绪的波澜,但他却看见她的胸口那鲜明的起伏。


她的小手触感软软的,凉凉的,令他莫名地心底一阵疼痛。他松开手绕到她身后,再将双手分别搭在她两侧的栏杆上,这样就将她整个人环在了怀里。高空上的夜风依旧呼啸,她扬起的乱发扫在他脸的上痒痒的。他禁不住低下头去,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以后的话,也请依靠吾辈来为你挡住风雨好不好。”


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垂着,眉目间好似融着一道澹澹秋江,满溢着悲愁的温柔。他的唇角只是勾着淡淡的笑,却没有发声将心中编织的字句吐露出来。


他们就这样紧贴着彼此迎着月光静默地立着,直至狂风停息才松开死死抓住围栏的手。他们退到甲板中间相向而视,看着彼此凌乱又狼狈的模样哑然失笑。那硕大的玉轮依旧悬在浩瀚夜空的中央,月影之中那清幽的光华猝不及防地被二人乱糟糟的轮廓裁出两道略显滑稽的剪影。


嬉闹够了他们就在甲板上摆着的大折叠椅上躺下,枕着月光和衣而睡(反正两个人都自带小被子)。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破晓时分,东方既白。天际线上蒸腾起磅礴的云霞,凛冽的晨风吹醒拂晓时迷离的幽梦。


“我想,我大概知道谜题的答案了。”路易莎望向仍在揉着睡眼的坡,淡淡地开口。他立刻抬起头,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惊喜和兴奋,坐直身子满是期待地回望向她。她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几乎盖住了她的半张脸,两枚镜片上倒映着天边翻滚的云霞,令他无法看清她此时的神色。


“黎明时分,是我们的约定。对吗?”她指了指角落处架着的酒桶,紧接着取来两支细细的高脚杯,走上前去斟上那猩红色的液体,再将其中一杯递向他。


“依你所愿。”他的嘴角微微上钩,接过那盏色泽妖异的红葡萄酒,准备和她碰杯。


“但是我不喝酒的呢…”她低下头,脸上露出少许为难的神色。


“啊…对…对不起!…早知道换成汽水或者果汁什么的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停地为自己的考虑不周道歉,声音越来越低。他缩着肩,低着头,愧疚得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小团似的。


“那就两杯都由吾辈喝掉好了…反正正确答案已经被你解开了,最后不管怎样都是可以出去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优雅地和他举杯相碰,然后将自己的那份也递给了他。他将两杯毒酒一饮而尽,随即便喉咙一紧,僵直地倒伏在了她的怀中,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紫黑色的污血。她小心地替他拭去唇边的血污,又将手掌覆上他的双目。


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他们的身影渐渐虚化,片刻之后便重又回到现世之中。虽说他的身体已全然无碍,可那毒酒又苦又辣的怪味却依然在他的唇舌间盘旋不散。


“咳…咳咳…幸…幸亏…没让你喝…”他一边咳嗽个不停,一边艰难地从口中挤出断续的感叹。她替他倒来一杯热水,抬手轻抚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另一手却握着空拳遮在嘴边,偏过头去不住地莞尔。待他终于喘匀了气息,她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手稿,重新理好交递给他。


“多谢招待。真是坡先生的风格呢。”


他参不透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是什么含义,可他显然并没有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恭维的意思。


“期待下次的邀请哦。”


“吾辈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半晌之后,他仍是怔怔地愣在原地,卡尔从暗处跳上他的肩头,仿佛什么都知道一般,静静地看着那扇她离开时轻声带上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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