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南贺川

“昨日天公不作美,今朝拨云见明月”

今我来思

时间设定大概是第二季之后剧场版之前,插入一下我们可爱又迷人的原创女主✌


『只往事还如,青丝缠梳,无端把韶光负。』


***


“诶…诶——”立在数步之外的雏河翔毫无防备,一团白花花的雪球直飞过去正中他的眉心,哗啦一声碎开,散在他的头面上,又落在他的肩头和胸口,一片一片沾在那件土褐色的大衣上。


我随手拍掉残留在掌心的雪粒子,偏头瞄向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一阵窃笑。当了这么久的执行官,我对自己瞄准的功夫还是有颇几分自信的,尤其是对翔君这样运动白痴。我跑到他的身边时,他仍在垂头掸着沾在衣上的雪片,可有的地方却是越弄粘得越紧,竟化成冰水渗进毛茸茸的布料里去了。


“笨蛋。”我掏出纸巾帮他擦去水渍,甫一抬眼目光便正正撞进了他那墨绿色的瞳仁里。他的神色仍是有些慌张,本是苍白的面颊不知怎的晕开了几分红,大体是刚才投雪球时手劲用得重了些,把他砸疼了吧。这么想着,我的心里竟升起一丝愧疚来。或许是因为贴得太近,我的脸上也一阵烧灼,鼻梁两侧的镜片亦凝上了一层薄雾,一时再无法看清他的样貌,我便索性甩开他,兀自向前走去。


方才对视的画面仍印在我的脑海里,柔和清秀的线条勾勒出血色寡淡的脸孔,却被那头乱蓬蓬垂下的卷卷毛遮住了一半。他的眉眼时常藏在暗淡的阴影里,那一刻却是分外清晰,映着雪地的盈盈光亮,一瞬竟好似有几分太阳雨般的明媚。他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


她凑过来替我擦去大衣上的冰雪的模样很是可爱,我很想伸过手去揉揉她的头顶,可转念想到自己的手掌还是凉冰冰,湿乎乎的,便将抬了一半的胳膊又收了回来。


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忽然便三两步甩开我,远远地走在了前面——相处了这么久的时日,还是那样捉摸不定的性子。她的长发在脑后编成两股厚重的麻花辫,远望它们随着她的步子左右摇摆着,总觉得仿佛要把她纤瘦的身子压折了似的。


她在这片素白无垠的雪地上踏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足印,我很羡慕她,可以开心,可以这般无拘无束地向前奔跑。她太耀眼了,胜过这皑皑白雪与漫漫天光,至少,在我的眼中她是那样闪闪发光的存在的。她总是跑在我的前面,糟糕如我,又如何追得上她夺目的背影。


温柔的灯火投在这宽阔的厅堂中每个人的身上,为刑事科的人们锋利的轮廓染上一层柔和而又朦胧的橙红色。我很少在食堂吃饭,大多数时候在办公室或者宿舍热一点米饭便可以凑合了事。这里的氛围令我感到有些不安,我垂下头,甚至不敢直视相对而坐的她的面孔。我这样的存在,配不上被如此明亮而温柔的光线照亮呢。


“翔君,生日快乐呀。”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脆生生的。我这才抬起头,看见她那双玛瑙色的眼瞳,正隔着一副精致的细框眼镜闪烁着明丽的光彩,晦明光影在那双眸子里被细碎地裁切开来,如同打碎的红宝石。她原本过度白皙的双颊被周遭的灯光打上了一层饱和的血色,暗棕色的发辫微微有些凌乱,亦在这灯下泛起古铜色的光泽。


“好不容易溜号买来的蛋糕,不要嫌弃哟!”她从背包里提出一个印着烫金字的白色纸盒,一打开却见内里的蛋糕不知何时已被撞得完全走了形,奶油成块地塌了下来,原本应是铺在表面上的彩色软糖全都撒落在了一边,鲜红的草莓果酱也散了开来,挂得到处都是。


“啊…对不起…”她神色里的光彩一下子黯了下去,垂下的眉眼像是熄灭的星尘,她局促地耸起肩,偏过脑袋将目光藏进阴影里,唯剩下两枚镜片反射着屋顶刺眼的灯光。她低着头,那瑟缩的模样仿佛整个人都比刚才更小了一圈似的。


***


我领着他来到食堂,在一张靠近窗口的桌边坐下。天光渐沉,远处林立的高楼背面,大块的橘红色与靛蓝色在断续的天际线之上泼洒开来,交错晕染,又归于青灰色的寂灭。


羽毛似的雪片又开始纷扬地落下,在这寥阔的天地间寂寞地舞着。在如今的年岁,这般纷繁的雪景已是很不常见的景致了。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莫名令我感到好似穿梭回到了爷爷奶奶的那个时代。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看着面前一团糟的蛋糕,一股无名的失落在身体里漫开,好似自己的心也跟着塌掉了一样。真是符合我的一贯风格呢,连这种最简单的事情都会毫不意外地搞砸。我在心里静默地苦笑,嘲讽自己无所不在的失败与无能,甚至连道歉都显得苍白而滑稽。


“没…没关系的啊!应该是我谢谢姐姐…给我过生日什么的…”他的声音软糯而夹杂着少许青涩,看着我失落的模样,他反倒显得比我还要慌张起来。


他站起身子,将掌心覆在我微蜷着的双手上,他的十指水葱一般修长而苍白,触感却意外地温暖,我没有躲开。余光向上瞥见他双颊涨满的潮红竟已是漫上了那纤长的脖颈,他嶙峋高挑的身影遮住了自屋顶照向我的灯光。阴翳之下,他微微下垂的眼角泛起莹润的光点。薄唇轻启,皓白的齿尖微不可见地颤动,我听见无声的语句在他的喉头被吞下的声音。


***


安下心来的她,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副脱线的样子,那块为我准备的生日蛋糕大半都被她风卷残云了去。“…要不要擦一下嘴?”若不是我递上纸巾,她都未能察觉挂在自己嘴边的奶油。


塌掉的蛋糕,依旧味道很好,那回转悠长的酸甜,很像我和她相处的一段段时光。在与她相识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多的这般好味,亦好似从未见过那样明丽的色彩。


初识之时的她,远非是这般的活泼。那个攥着小手缩在办公室角落的新人,厚重的发辫压着单薄的身形显得极不协调。宽大的电脑屏幕闪着冰凉的银光,勾勒出她憔悴而淡漠的轮廓。我的心口一阵疼,仿佛远远地在她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


她从未问过我,为什么要当执行官,为什么要以身涉险,为什么要走上这条没有归途的路。因为这个答案,对于我们来说都太过简单而直白了——因为还活着,为了活下去,而已。仅仅是为了抓住自己活着的实感,便甘愿沦为杀人的机器——为我们这样自私的人渣准备的结局,大概只有地狱深渊吧。


如果没有选择,那么只祈求让我先行一步,替姐姐在地狱探一条路吧。


***


走出食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黑尽,一排高悬的路灯下,细密的雪花映射着清冷的光芒,如绒毛一般自夜空飘下,嵌进我和他的发间。夜风很轻,却很冷,如若一簇簇细小而凉薄的刀片刺进我的血肉。脚下的大道笔直而开阔,我们轻缓的步子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一边走着,一边又琢磨起下次再带他吃些什么好吃的。毕竟我们猎犬的生命,无非是消耗品罢了,谁也无法预料何时何地便会以最难看的方式消逝。这世间的美味,吃一顿便少一顿,他那副对美食不解风情的怠慢模样,真是时常令我火大呢。


从食堂到宿舍的路程很短,我们却不约而同地走得很慢。交错的吐息化作一团团白汽散去,亦如生命稍纵即逝的温热。我和他之间从不避讳谈及死亡,倒不如说,我们最常聊起的话题便是死亡。纷纷飘飞的雪片在他蓬松的发间越积越多,他却无心拂去。我轻掩住嘴角的莞尔——就这样走下去,走下去,便是我们并着肩,白了头啊。


***


又下雪了。


一座座石碑青冢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坡上渐次排开,它们仍是保留着许多年前的制式,仿佛时光从未在这片土地上流逝过一样。


“说好了还要带我去吃好多好吃的呢,怎么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先跑了。”


“呐,这些是我最近吃过的好吃的,也给姐姐带了一份,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呢。”


我一边将盛满各种小甜点的手提袋放在她的坟前,一边在心底默默地埋怨着,又清楚地记起了她在自己的面前变成碎片的样子。


我正对着碑面上刻着的那人青灰色的容颜——她明丽得像是盛夏的太阳花一样。鹅毛雪片在北风中横斜飞舞,匆匆地落在碑上,沾在她的头上,肩上,她却纹丝不动地笑着。我抬手将指尖覆在她头顶的发丝上,感触着那石板上细腻的雕刻文理。冰冷的雪片在我的指腹边化开,寒意穿透进来凝固在我的骨血里。


原来是这样啊。


一不小心就已经白了头呢,我们。




“❗是否永久删除此全息投影数据,该操作将无法撤销”


“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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